【埃莲】算计（二）
“如果你一层一层地剥开了我的皮，你是否还会坚持你当初的选择？”
还记得我们下国际象棋的时候吗？你向来是不允许我悔棋的。
“落子无悔。”
她长大了。
虽然白色的面纱遮住了埃辛的一大半脸，但他那高高的鼻梁上露出来的眼睛，还是让他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人。
公主殿下看上去还是一个小孩子呀，与埃辛相撞之后，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。也是呵，在这么大一个这么大一个北帝国，在这么大的帝都，这么大的斯海尔托，这么大的北方大陆上。一来就碰到熟人，也太巧了吧？
公主殿下，这一次，就真的只是巧合噢，看来我们的缘分是注定的。
“亚莉莲娜公主殿下。”埃辛率先出声问候。
多少年没有见面了？埃辛带着莲娜一行人去安置的路上，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个不停，就连常年苍白的脸上，都浮现出了丝丝血色。
对于这次意外的见面，莲娜显然有点局促不安，在她和维托打打闹闹完毕以掩饰尴尬后，莲娜转过身看着埃辛，露出了灿烂的微笑。
“真是好久不见了，猊下。刚刚情况太突然，请恕我没能好好向您问候。”
“不要紧，其实我也一样。好久不见，公主殿下。”
埃辛温柔的微笑，莲娜只觉得看起来有点眼熟。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，埃辛大概只有十岁吧，可是现在看起来他的气质没有丝毫的变化。不对，现在他的个子高了，也更有男子汉气概了。
埃辛的灰发盖住了耳朵，乍看之下有点接近银色，看起来比之前更亮了。在他那青色的眼眸中，莲娜看见映出自己的影子，隐隐约约闪烁着银色的光，美得令人窒息。
他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，仿佛要把莲娜吸进去似的。小时候线条柔软的脸上现在多了几分棱角，可是他的感觉又跟哈弗尔有些不同。
如果说哈弗尔是战士，那埃辛就算是贵公子。莲娜只是这样想着。
……
“早知道您要来，我一定会迎接您的。”
“不！没关系！完全没关系，真的！”
“您可以下次再……迎接我。”
……
“北帝国未来的圣皇好像很无聊嘛，还有时间闲逛？”
就在埃辛与莲娜聊得甚欢的时候，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说话声。
“您是斐济齐亚的皇帝？”
听了埃辛的话，莲娜瞪大了双眼。
埃辛揣测着她此时的表情，心想，她是不是在嘀咕：你是怎么知道的吧？
斐济济亚前皇帝的私生子，如今终于见得光明。刚刚掌权，便大张旗鼓地出访了奥格利，这点消息，埃辛还是清楚的。
哈弗尔勾起了嘴角，“为什么这么想？”
埃辛微微一笑，莲娜从两个面带微笑的人身上，感到了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感。事实证明，莲娜是对的。
“我只是感受到了不属于北大路的气息，您实在不太适合在这片大陆。”
“您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字面上的意思。”
……
罢了罢了，几回合唇枪舌剑后。此时此刻，埃辛还真没有闲情逸致来应付这个南国皇帝，他只关心，莲娜公主为何到来，他又能为她做点什么？
“大概是……旅行？应该说，这是一篇寻找自我的流浪记吧。”
埃辛的表情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，显然他是没有理解莲娜的意思。
只见莲娜努力漠视埃辛寻求解释的目光，可这时正在吃杏仁的维尔托，却不慌不忙地插了进来。
“离家出走。”
“我家莲娜、不对，我们的公主殿下从奥格利离家出走到这儿来了。”
原来如此，埃辛一下子便了然了。稍微惊恐之中的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。
小公主到叛逆期了。
但，莲娜不是你家的，请注意一下言辞，我的弟弟，维尔托尼亚。
埃辛看着莲娜，突然笑了，他细长的眼弯成一条漂亮的弧线。
笑了半晌，埃辛才渐渐敛下笑颜，幽幽地开了口。
“公主殿下，您真是一点都没变。”
可是公主殿下，我变了。记得我们两个初次见面，那时我还不是圣皇的继承人，只是刚刚被内定。母亲不希望我成为圣皇的继承人，周围的人也一致反对。我非常苦恼，不知道是该选择自己想要的，还是该顺从别人的决定。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，你出现了。
您那时虽然小小年纪，却深有公主的优雅和庄重，和现在一样美。
那时我下定决心，想让自己，成为像你这样的人。
把您当做我的一个奋斗目标，我想努力地靠近你。但现在，我不是单单满足于此了，对不起。
也许这就是人性的贪婪吧，埃辛只觉得脚下的这片斯海尔托土地给他那么多无告的陌生，那么多曾经的卧薪尝胆，在严苛重担下无人可知的心酸。但现在，通通烟消云散，反而想用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它，让自己感受到原先厌恶的热量。
皇族世世代代地禅位，世世代代地攻坚克难，自己由于圣力不得不担起自己应付的责任，那么，自己的故乡究竟在哪？面对这个问题，午夜梦回时，埃辛在惆怅与自我同情中时刻保持着对先贤的敬意，因为，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开拓者。
我要成为像莲娜公主一样的人，担得起一个皇族该有的样子——这个想法支撑着他接下来走的每一步路，明明没见过几次面，为何那么执着呢？不知道，扪心自问，也许单单就是要给自己一个奋斗的理由吧。
但埃辛也并非完全没有自知之明，奥格利凯特尔皇帝的唯一掌上明珠，岂是能随便觊觎？
无所谓，大不了，就让这个虚无缥缈的愿望支撑着他走完真实的一生。
如同酿酒一般，如果忍不住时时刻刻打开盖子细嗅，那没过多久，酒就会因为空气中的杂菌而污染。那就把年少时的心动藏在心里，等时间慢慢发酵，再取出，一品甘甜。
现在，他改变主意了，他想行动了。
“殿下，恕臣冒昧，您如果用骑士一般的面目去对待女士，我想，大部分姑娘，都逃不出您的掌心。但总有那么一天，会有女孩，把你的手段当成真爱，当她发现您心思不纯地面对了她的时候，您承担得起这个后果吗？您面对的人，她是凯特尔皇帝的女儿，亚莉莲娜公主，是我们惹不起的人。”
埃辛的骑士拜伦知道他的心思后，曾这样提醒过。
“那你觉得什么是纯粹的心思呢，你要知道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在乎上另外一个人。所有种类的情，顺藤摸瓜下去，都会看到一个明明白白的因，难道因为这些因，你就会否定这些情吗？不要用‘手段’这个词嘛，一点都不好听。”埃辛倒是一点儿也不恼，笑得甚是愉快荡漾。
“惹她的人已经出现了，等就好了。轻松点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，如果你觉得不纯，那就尽力提纯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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